因为事先就打过招呼, 等庄梦羽到达梦涯学舍的时候，欧阳润玉已经带着另外三个小姑娘在外面候着了。这三个小姑娘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最大的那个九岁，可看起来只有寻常人家六、七岁的孩子那么大。最小的那个虚岁七岁，也是面黄肌瘦, 一头黄毛枯草一般。
愿意让家中女儿出来学习的家庭还是太少了。因为大一些的孩子只要好手好脚基本都是家中的劳动力, 一般的小户光是糊口的钱都不够, 哪里愿意让已经能做事的女儿白白出去浪费光阴？
为了应对这一点，庄梦羽决定让梦涯学舍食宿全免。这样的条件孩子太小的小户人家倒是愿意把孩子送过来。可梦涯学舍不是托儿所幼儿园，不能专替别人养孩子，太小的孩子无心学习，也学不会太多的东西。所以纵使欧阳润玉有心救济那些家中贫穷困苦的小孩子，也还是谨记梦涯学舍花得全是庄梦羽的钱, 没有慷他人之慨。
见庄梦羽被珍珠搀扶着下了马车, 欧阳润玉立即带着人福身行礼，随后笑着迎了上去。
“夫人！”
“欧阳姑娘。”
庄梦羽看了看欧阳润玉身边三个小姑娘。三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都不怎么健康, 可行礼的姿势标准极了，看得出有被欧阳润玉好好教育了一番, 也看得出孩子们秉性不错, 都是能认真学习做事的。
“这是王碧桃, 这是李春儿。”
把身后两个女孩儿介绍给欧阳润玉，庄梦羽道：“从今往后, 这两位妹妹就要在这里受欧阳姑娘的教导了。”
“是, 润玉一定替夫人好好教导碧桃和春儿！”
欧阳润玉一福身, 连忙向庄梦羽介绍自己身后的孩子们：“这是二丫，这是小怜。还有这孩子是小诗。这三个孩子我觉着都是聪明孩子……夫人意下如何？”
生怕自己选的三个女孩儿因为模样太寒碜而错失机会，欧阳润玉急急道：“别看二丫、小怜还有小诗瘦弱，二丫算学不错，小怜习字特别快，小诗字写得好看，如能有一本好字帖，无论是卫体柳体还是颜体应该都能有所成就！”
庄梦羽闻言点头：“那便给小诗加买几本字帖，再给小怜多买几本书。二丫……二丫用得着的书我来准备。”
说罢庄梦羽又去看王碧桃和李春儿：“你们擅长什么？”
“禀夫人，奴婢略通音律。琵琶、古琴、柳笛、埙都是会的。”
小雀斑李春儿恭敬地答道。
王碧桃则低头道：“禀夫人，奴婢擅长飞燕舞，还有一些民间戏法……”
相比起欧阳润玉这边的小姑娘们，已经是少女的碧桃和春儿所擅长的东西看起来真是毫无用处。音律在高门之中算是雅事，精通音律的春儿还不算自卑，只会些舞蹈和戏法的碧桃自觉上不了台面，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一张年少的脸上也满是羞臊的薄红。
“识字吗？”
春儿和碧桃都摇了摇头。
于是庄梦羽颔首：“那么习字这事就大家一起来。小怜既然习字快，那就不要让她将就其他人。小怜，”
“是、是……”
被点了名的小怜悚然一惊，磕磕巴巴地上前一步，差点儿因为踩到欧阳润玉给的旧裙子裙摆而摔倒。还好庄梦羽眼疾手快扶住了干瘪的小姑娘。
“恕、恕罪！夫人恕罪！”
小怜吓得双膝一软就要在偏体绫罗的庄梦羽面前跪下，庄梦羽拉着这个小小的人儿，拍拍她干草一样的头发，笑道：“小怜，你能为我办件事吗？”
“是的，夫人……”
“你习字快，有空的时候可以教教其他人习字，也当作是你自己的复习。春儿和碧桃虽然比你年长，但性子好得很。你不必怕她们不喜欢你教。可以吗？小怜。”
小怜眼眶一红，连忙点头如捣蒜：“是的！夫人！”
“然后就是小诗。写字是好，但不要伤了手腕。书法不是一日之功，你也还小，不要急于求成。长长的日子大大的天呢。”
“春儿，你来这里虽然是为了学习，但音律我也不希望你丢下。”
“碧桃，你的舞蹈和戏法不丢人。习字也好，学算学也罢，只要你愿意学，这里没人会嘲笑你。”
“最后是二丫。我很看好你在算学方面的天赋，今后我会亲自督促你的算学！”
摸了一圈姑娘们的脑袋，庄梦羽最后向着欧阳润玉一鞠：“辛苦欧阳姑娘了。”
“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哪里需向我行如此大礼！”
欧阳润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还以一礼：“倒是润玉该向夫人道谢！夫人对润玉有再造之恩，润玉没齿难忘！”
单凭欧阳润玉是买不起天子脚下的屋舍的，欧阳润玉之前教书的学舍也不愿意把学舍租给欧阳润玉。更甚者，在知道欧阳润玉得罪了军器监家的傻儿子之后，那间学舍的夫子们把欧阳润玉给赶出了学舍。欧阳润玉本就因为女子手谈学舍而手头吃紧，被赶出学舍后又遇上极品亲戚上门来要钱。
欧阳润玉不愿再给亲戚银钱，也实在是给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亲戚干脆直接用抢的。要不是庄梦羽从学舍寻到她家，欧阳润玉已经头上插草自卖为奴了。
“不过夫人，润玉恐要辜负您的希望了。”
想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欧阳润玉的眼眶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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