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为夫便放心了。”
薛无涯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句，听不出喜怒哀乐。看着他转过头去继续更衣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庄梦羽差点儿酸楚得眼泪都要往眼眶外面冒了。幸好她只是眼眶一热，这冲动就被她的理性平息了下来。
咬了咬唇, 刻意无视薛无涯那过于冷淡的态度, 庄梦羽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我必须告诉夫君。”
上前把从黄敬然身上扯下来的香囊塞到薛无涯手里，庄梦羽神色严肃：“夫君还记得你我初次相遇时的事情吗？那日.你刚刚入京，正从落雁塔下过，而我毫无征兆地就从落雁塔上摔了下来……”
薛无涯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的事呢？那天要不是菩提老和尚命人收了他的武器，他那一剑上去，梦娘早已成了两段。也正是因为梦娘掉落的时机太过凑巧, 就在他经过落雁塔下的那个刹那, 是以他曾经怀疑过梦娘的身份与目的，更是迟迟无法信任梦娘其人。
“那日的事情, 不是偶然。当日我是被黄尚书家的儿子、就是那什么然的扔下落雁塔来的！这香囊就是我在落下的那一瞬从他腰上扯下来的。”
庄梦羽多少猜到薛无涯调查过了自己，但薛无涯究竟调查到什么地步庄梦羽一无所知。她只能鼓起勇气, 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薛无涯。
“夫君, 你看这里。这个络子。”
庄梦羽指着香囊上的络子道：“这个香囊从颜色上来看就不是男子所用之物, 应当是女子与男子交换的信物。而这个络子……我那便宜妹妹、庄梦蝶就是用这样的手法来打络子的。在丞相府中时黄尚书的儿子就与庄梦蝶交好，而他与我无仇, 所以……”
庄梦羽自己也明白这样一个香囊随处可见, 要用这么个香囊证明黄敬然和便宜妹妹的关系简直就是可笑, 然而湖光山色和山明水秀都死了，她根本找不出有力的证人来指证便宜妹妹。
这要是现代，说不定还能暗中安装监控和录音来套取便宜妹妹的话。然而这里是古代世界。现在自己仅凭猜测就给人定罪，实在是有捕风捉影之嫌。
“所以我猜或许是庄梦蝶让黄敬然来对付我的……庄梦蝶在入宫之前身边有四个大丫鬟，我与趁风在太液湖上出事时浣剑不在我们身边便是因为我派浣剑去查这四个大丫鬟的下落。”
说起太液湖，庄梦羽凝重地问薛无涯：“太液湖上的事，夫君不认为太过凑巧了吗？即便宫中真有哪位娘娘要对庄梦蝶下手，也不可能连趁风都一并误伤啊。伤了趁风、伤了千昭公主，那可就等于不把皇帝对千昭公主的宠爱放在眼中，是亵渎皇权的行为。庄梦蝶已经屡屡让宫中的娘娘们功败垂成，并且还趁机反将这些娘娘一军。若是被庄梦蝶抓住了这个把柄，庄梦蝶岂会有放过这些娘娘的道理？”
庄梦羽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不相信庄梦蝶是因为被皇帝厌弃才被丢到我们韶华公府的。那么庄梦蝶来韶华公府就是她自己的意思。”
“要太液湖上的事情真是其他娘娘所为，庄梦蝶不沿着太液湖上的线索揪出这些娘娘，将这些娘娘踏进无法翻身的泥地里，白白放弃大好的消灭敌人的机会不是很不合常理吗？打铁可是要趁热的。不趁现在坐实了这些娘娘的罪名，之后再想追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液湖上实际受袭的只有我和趁风。虽然袭击我们的人也有可能是冲着趁风去的，可是夫君，你觉得我已经受袭过几次了？而我每每受袭，这其中是不是都有庄梦蝶的影子？此次庄梦蝶来韶华公府，我确定以及肯定庄梦蝶来这里必定是有所图谋。我——”
说到这一步，庄梦羽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安：“……我怀疑庄梦蝶是冲着我来的。”
实际上庄梦蝶还真就是冲着庄梦羽来的。
对一般女人而言，男人就是天，男人要是从她们的身边离开、不再向着她们，她们的天就塌了。
想到庄梦蝶先前对他所说的种种甜言蜜语，对她极尽诱.惑的行径，薛无涯在确定庄梦蝶的目的果然是他的梦娘之后也对庄梦羽的聪慧有了新的认知。
——她仅凭这样一个小小的香囊，就剥丝抽茧地从这一团乱麻中分析出了那些最重要的关联性。不论这是天性的直觉，还是后天所培养的细腻心思，这份能力都是可圈可点。十个女子也未必生着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心。
“我知道。”
不由得，薛无涯说出了这句话。
他本想告诉庄梦羽他知晓那蝶妃没怀好意，他会保护好她的，却不料庄梦羽一怔，飞快地眨了眨眼。
“你说……你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庄梦羽那变调的声音告诉薛无涯他说错话了。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我——”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庄梦蝶要害我？”
从什么时候？
庄梦羽在感情方面不怎么通透，经常有一叶障目的时候。可一旦放下感情不再受感性的影响，她的反应速度就相当之快。
用不着薛无涯解释，庄梦羽自己就串联起了一切，想通了全部的问题——她甚至连自己嘴里还含着的那句问都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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