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毓专心爬楼,文湛更是心无旁骛,似乎对于这些纷扰全然不盈于怀,显得这两个人分外奇特。
爬了几层木楼台阶,赵毓一进雅间就摸了把椅子,瘫在上面。他点了茶水点心,听说河鲜也有,就又点了一份冰碗。不一会儿,茶点端了上来。盖碗中是碧螺春,一个蜜饯果子拼盘,一个炒货松子糖的拼盘,还有几碟子酥饼,和一盏白色琉璃盏装的冰碗,里面是藕片,莲子,菱角与鲜老鸡头,镇着碎冰,浇了蜂蜜汤汁。
终于安静了下来。
文湛端着茶碗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难以入口。”
“陛下口味养刁钻了。” 赵毓忽然一笑,“不过,您还是借了我的光才能喝到上好的茶叶呢!如今寝宫微音殿中,你喝的茶叶都是我让人从外面直接采的。之前内廷的茶叶品质都一般,因为好的东西喝顺口了,不好的东西就入不了口,以后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的,没有极品茶叶稳定供应,内廷那些人难道要用自己的猴毛变出来好东西给你?”
文湛莞尔,“哥哥,喝你几斤茶叶,难道不应该吗?”
赵毓就觉得有人用鞭子把他的后脊柱狠狠抽了一下子,双腿一蹬,差点抽筋,连忙说,“应该,太应该了啦,呃,必须的!”
忽然,文湛从椅子上抄起来赵毓,他自己坐回椅子,将赵毓打横放在腿上,手在赵毓的后腰腿上慢慢推揉,“今天应该在宫里歇一天,那个崔姓三等侯真没眼力见,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叫你出来?”
赵毓觉得酸麻,还有些发热,挺舒服的,“老崔也是好心。哦,今天你也听听外面的戏,乔老板的《风波亭》相当不错。”
“宫里就有戏。这些年你不在,每年冬至,水镜台上就唱一些喜庆热闹应景的玩意儿。进宫的那些角儿,一个一个的,脸上跟涂抹了面一样,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知所谓。不知道今天这戏楼的戏,可比水镜台的好听?”
赵毓头歪了一下,“陛下,是《风波亭》唉!”
文湛让赵毓揽着他的脖子坐稳当些,他自己一只手从桌上拿过来琉璃盏,另外一只手拿起竹勺,舀了莲子再蘸了蜂蜜汤水,喂到赵毓嘴边,显得冰凉甜蜜,让他一枚一枚吃了。
他才说,“这出戏不就是宋帝冤杀岳武穆?名臣的冤屈,权力的冷酷,皇帝的卑鄙,有什么好看?”
赵毓,“现在可是有人把陛下比作赵构呢!”
文湛,“能做赵构也不错,可得岳飞如此千古名臣,一大幸事。可惜,这种幸事可遇不可求。”
“陛下不生气?”
“不气。”
赵毓,“难道,陛下不认为自己不忍江山浩劫而一力撤藩,一片顾念苍生的心却被如此曲解,委屈吗?”
文湛吃了一片被赵毓咬掉一半的藕,入口格外清甜,“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他们能明白的,能承担的。庶民有庶民的事情要做,每日耕田织布,按时交粮纳税,甚至还需要服徭役,已经很劳累了,至于家国天下,就留给肉食者来烦心好了。”
赵毓仔细咂摸了咂摸这句话,“真不知道应该赞陛下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还是应该惧陛下傲慢冷漠到没有人性的地步呢?”
文湛从琉璃盏中又挑了一颗莲子,塞到赵毓嘴巴中。
此时,锣鼓喧天,开戏了。
薛宣平一到文曦楼就被告知,“薛先生,您姥姥在元承行的雅间。”
他的脑袋瓜子似乎被人用铜锣狠狠连续打击,——咣咣咣咣咣!!!!
薛掌柜心中狐疑,——我姥姥当年把我娘卖了给两个舅舅换了一门亲,家里依然穷到揭不开锅,她老人家不到六十,就被两个舅舅兄弟齐心协力以扁担抬着扔山沟里去自生自灭了。
如今她老人家还能在顶楼听戏?
咋,诈尸了?
他一路向上走,还没到顶楼,就碰到几个生意场中的狐朋狗友,互相寒暄之后,他们欲言又止。
“薛先生,您那商行,果然是能人辈出啊,……”
“呃。”
“瘸子都能进元承行,想必算盘上的功夫了得?”
“呃。”
“这个瘸子偏偏还扯着一个小白脸上戏楼,虽然咱们买卖人不讲究那些虚礼,可是,这样也太惊世骇俗了。扯个粉头都比这个强,实在是,……,哎。怪不得那些读书人总是说咱们愚民罔知周礼,哎。”
“呃,……”
小白脸?
薛宣平一听就知道在雅间听戏的是谁!
他连忙上楼,敲了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喊,“我们这里东西够吃,不用再送了。”
“谁给你送东西?是我,老薛!”
“老薛啊,进来吧,木门没插。”
薛宣平一脚踏进去,就瞧着赵毓就坐在那个小白脸的大腿上,那个小白脸还在一勺一勺喂他吃冰碗。
不要脸,太不要脸啦!
堂堂元承行的大老板,有事没事就坐男人大腿,说出去实在不像个样子。
“哎呦喂!” 他一捂眼睛,“悠着点,悠着点。”
赵毓吃的满嘴都是菱角,实在没嘴说话,含含糊糊的打了个招呼。
薛宣平,“方才我上楼来,碰见了老何和老谢他们。他们说啊,你这样过于惊世骇俗,实在不好,怪不得读书人总是说咱愚民罔知周礼。”
赵毓把嘴巴里面的东西都咽了,“愚民罔知周礼,这几个字,你会写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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