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天一大早, 川子才从外面回到营地, 刚下车他就看到有人正从楼梯上下来，仔细一看居然是言萧, 差点以为自己是一宿没睡花了眼。
“早啊，川子。”言萧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你这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上上下下打量她。
“昨天晚上。”
“十哥知道吗？”
言萧仍笑着：“当然知道, 就是他把我从沙地里带回来的。”
川子更意外了, 但见到她也挺高兴的，转头就跑去找关跃，发现他正在院子角落里洗脸。
“十哥, 嫂……言小姐来了啊。”
“嗯。”关跃弯着腰, 对着脸盆重重搓了两下, 随手抹了一把，就这么晾着, 掀盆倒了水：“一晚上转下来有什么发现？”
川子本来还想接着再聊几句言萧呢, 听他这么问只好回话：“没什么发现，可能是我们太多疑了吧, 五爷都倒了，朱矛那小子应该是不敢露头了。”
关跃又“嗯”一声, 没再说什么，转头就走了。
川子觉得他挺古怪的，脸色也很沉。
怎么了这是, 好不容易人来了, 人家妹子都让步成这样了, 居然还不高兴？
言萧站在楼梯那儿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关跃走过来了。
他刚起床，身上只穿着件背心就出来了，脸上水珠没干，下巴上胡茬泛青，额边几根碎发也沾了水珠，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就转开了，嘴里问：“什么时候走？”
言萧手搭上楼梯的扶栏，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上面斑驳的木质纹理，想了一下，似乎也没别的事了，那也就没理由再留了。
“就现在。”
“我送你。”关跃说完转头回屋，仿佛就只是来例行公事地问一句一样。
言萧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肩背似乎更宽阔了，走动时腰腿间的肌肉都在贲张出力量感。
她看了两眼，又慢慢移开视线，想起昨晚他临走时也是这样的背影。
昨晚他临走前，最后停在她面前说：“假如，言萧，假如我不是什么小十哥，你还当不当这只是场慰藉？”
言萧反问他：“我把你当做是慰藉怎么样，不当又怎么样？”
他压低声音：“我说过我给不了你什么，但不代表永远这样，如果这不是什么慰藉，我以后会去杭州找你；如果是，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可你是小十哥。”她说。
他沉默两秒，忽然凉丝丝地笑了：“没错，跟我这样的人纠缠的确不值得。”
言萧记得他当时的眼神，黑沉沉的像两点墨，意味很深，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但她不知道他坚定的是什么。
他说完那句话后就走了，她却几乎一夜没睡，躺在那张曾和他缠绵过的床上，一遍遍回想裴明生的忠告，李正海的警示——
离他这样的人远点，别又栽了。
言萧，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吗？好不容易拿回自己的事业，不要再卷进这趟浑水里。
关跃这样的人，你不能陷进去。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入了警方视野的小十哥……
她并不后悔，时至今日，依然不后悔和他的一切，只不过必须得断了。
※
半个小时后，言萧洗漱完毕，也没吃东西，背着包上了车。
川子和其他几个队友都陆续回来了，但都去补觉了，正好，她也用不着道别了，避免了很多尴尬。
关跃套了件衬衫在身上，不知道从哪儿拎来桶汽油加进车里，然后坐上车，发动，上路。
天气不好，没有太阳，风也很大，一路都有沙尘，其实今天不太适合上路。
但他没说什么，因为明白言萧还是会走。
大片的黄沙被甩在背后，荒凉的戈壁前方延伸，整个天地都是灰茫茫的。
他们一路上没有说过话，甚至连简单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就如同两个陌生人。
直到一个转向，言萧眼角余光忽然瞄见了关跃的小臂，衣袖卷起，他左臂那几道刀伤已经好了，留了疤，隐约可见。
她顿时想起了他身上的很多疤，张了张唇，终究还是开了口：“关跃，你以后在这儿小心点。”
关跃脸朝着前方，没看她，语气沉稳：“我一直都很注意。”
言萧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但我知道你做的事是有道理的，你保重。”她心里有数，假如他有半点邪念，那座陷地之城早就被他带着人搬空了。如果真有什么邪念，也希望能提醒他尽早收手。
所以即使李正海说他来路不正，她也愿意替他遮掩。
关跃这次简洁地回了一个字：“好。”
他没有叮嘱言萧什么，相信她回去后会过得很好，毕竟她比任何人都要清醒理智。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风更大了，陡然一阵沙尘拍上来，车身摇晃，一阵噼里啪啦地响。
车已经开出好几十里地，路线迂回，好不容易，前面出现了一间低矮的木棚屋，孤单地矗立在山岩下。
这种废弃的小屋以前是治沙人搭建的，如今成了背包客落脚休整的地方。
关跃有经验，知道这风是一时一时的，停下车说：“等这一阵过去了再走吧。”
言萧回了声“嗯”，推开车门下去，背着包低下头，一路回避着狂风走向那间小屋。
推开门的瞬间，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别人在，她只看了一眼就要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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