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嘿嘿笑着露出白牙，走过来递烟给他：“我知道的小十哥，能不好好守着吗，你跟老板都那么重视，那地方肯定特值钱吧？”
文保组织里招的都是孔武有力的粗人，没什么学历，有的甚至还有过犯事儿的前科，二柱和川子都是这样的人，眼里只看得到钱也不奇怪。
关跃接着他打火机里的火点了烟，叼在嘴里，扇一下他后脑勺：“就知道钱，文物也不只是钱。”
二柱知道他是玩笑，但营地里的兄弟都一向被他镇着，只摸着后脑勺笑躲，也不敢再多话了。
关跃又叮嘱一遍：“记住了，那地方少根草我都饶不了你。”
“得嘞十哥，放心吧，咱们都记住了。”
“文物的价值当然不只是钱，它是人类留下的宝贵历史文化遗产，这种传承是无价之宝。试想如果没有文物，我们中国历史将会空白成何等模样？考古基于历史，一般只做抢救性发掘，而盗墓贼仅仅为了钱就可以将墓门直接炸开，壁画直接撬走，带不走的就砸坏……走私分子为了将文物卖出国门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任由一件件国宝流落海外。他们只知道文物值钱，却不知文物值钱正是因为它承载的历史，而他们的作为恰恰是在破坏历史……”
一场讲座结束，现场掌声雷动。
台上两鬓斑白的老学者放下话筒，向大家点头致谢。
言萧从后排站起来，离开现场，快走到门口时，有人叫住了她：“等一下。”
她回过头，叫她的就是刚刚做讲座的老学者，脚步匆匆地走过来，一脸惊喜的样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还记得我吧？”
言萧点头：“记得，华教授。”
也是巧，市里安排文物历史交流会，本着净化古董市场的原则，部分古董行业人员也受到了邀请，言萧最近风头正盛，免不了的成为了其中之一，还是代表。
华教授是专程从北京飞过来的，上次还画像砖那事儿他记忆深刻，一眼看到言萧就认出来了。
老人家盛情难却，非要跟她说几句话。言萧跟着他出了会场，走进附近的一家茶楼。
“你是做文物鉴定的吧？”华教授一坐下来就问，上次见面他就看出来了。
言萧坐在他对面，笑笑：“我的工作是古董鉴定，文物鉴定其实做得很少。”
几乎没有，如果不是这次去西北的话。
华教授点头，倒没追问：“对了，你姓言，以前有位有名的历史学教授叫言修实就是杭州人，你认识吗？”
言萧说：“那是先父。”
华教授拍一下膝盖，“难怪啊，我说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能做这行，原来是言大师言传身教出来的。”他的神情忽而又遗憾起来：“我最近在帮陕西警方研究一节玉璜，早知道就带过来跟你交流一下了。”
言萧心里一动，明知故问：“什么玉璜？”
“挺少见的玉璜，上面刻着狼纹，我们一直在研究它的来历，现在初步断定是跟某个少数部族有关。”
“少数部族？”
华教授说到考古的东西就滔滔不绝：“没错，商周时代还没有什么民族概念，但各个部族还是有明显区分的，我个人认为这玉璜可能是活动在陕北一带的某少数部族的象征物，这个少数部族的图腾就是狼。”
言萧叠起腿，交握着双手搁在膝头，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正海能那么快就查到跟狼有关了，原来都是他的功劳。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能从养父留下的笔记本里找到线索，看华教授的口吻，他们之间对那些古老的历史都有研究。
“要是我那个师兄还在就好了。”华教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五爷落了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听说他以前就找到了一个跟狼有关的地方。”
他要找路伯。
言萧不确定“陷地之城”还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保密多久。
“对了，”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华教授想起了别的：“上次跟你一起送画像砖过来的那个小哥呢，说自己待过文保组织的那个，他没跟你在一起了？”
言萧回神：“在一起，不过他不在这里。”
华教授笑着说：“那是你对象？”
言萧点头：“对，我对象。”
“挺好的，那小伙子瞧着不错。”
“嗯，我也觉得他挺好的。”
言萧心想如果李正海告诉他小十哥的事情，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想。
当然，他绝对想不到那个人就是小十哥。
※
夜里，关跃提着油桶给越野车加油，准备出发。
川子打着手电在旁边给他照着：“十哥，差点忘了跟你说了，考古队里的几个人不见了，还有言小姐也不在了。我就去那地方守了一宿，回来就一个人也见不着了，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关跃直起腰，把空桶递给他：“他们都走了，这事儿我知道。”
“那好吧。”川子退到一边，给他让路，心里松了口气，就怕那女人又是跟上次一样是不告而别，惹得他又不痛快还自己憋着。
关跃坐到驾驶座上，忽然手臂在车窗上一搭，探出头来：“川子。”
“哎，怎么了十哥？”
“叫嫂子。”
川子一愣：“啊？”
“以后别再叫言小姐了，要叫十嫂。”
“你来真的？”
“嗯。”
川子挠一下头，又咧嘴笑了：“行啊你十哥！”
关跃的脸转过去，开着车走了。
川子一直看着他的车开出去的，忽然觉得，他那张脸给人感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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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子：不是很懂你们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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