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从未发现, 玉天宝居然还有不错的经商头脑。
虽然他时常笑话玉天宝是地主家的二傻子, 可这人其实一点也不傻, 甚至可以称得上聪明。毕竟自幼就被当成罗刹教的下一任继承人栽培, 玉天宝的眼界和智慧, 其实并不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玉天宝从小被养成一副纨绔做派，才总让人下意识觉得他脑子不好使。
他碰上的都是比他段位不知道高多少倍的玉罗刹之流的人精，这才总衬得他优秀的智商在一众天才里格外愚蠢。
但矮子里面拔高个，玉天宝忽悠起普通人来, 那可太绰绰有余了，他身上那二傻子般的气质, 反而恰恰是极好的伪装。
洛飞羽看着眼前这一群明明被带得团团转，却还以为是自己巧舌如簧、糊弄了人傻钱多的玉天宝的商人们，默默向玉宝宝投去了“你爹知不知道你这么会传销”的眼神。
“所以, 你们就这么成立了‘西域商会’？”
商人们眼中敛着精光, 不住点头, “阎家在关内一手遮天，我们已是走投无路了，与其潦倒街头，不若加盟‘妙火天香串’，谋个生计。”
“不错不错，陆大姑娘，陆兄弟可已经答应我们, 要将香料的配方无偿分享给加入商会的成员, 你们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洛飞羽面皮抽搐, 玉二傻可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么爽快的事也干得出来。
他完全能想明白玉天宝怎么会搞这一出。玉天宝在商路狠狠得罪了霍天青，洛飞羽稳妥起见，想要他去阎家赔个礼打通关系，免得日后不好谋生。
可玉天宝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看他脸色，哪有他去向别人低头的份儿。他心里不情愿讨好霍天青，干脆怂恿有积怨的商户们建个“西域商会”，光明正大同阎家对着干。
洛飞羽能用的动隐元会这么大的靠山，跟阎家斗一斗肯定有底牌的，玉天宝跟着洛飞羽的这些时间，早将他嘴硬心软的毛病摸了个透。等先斩后奏，船到桥头，洛飞羽总会将他送佛送到西。
当然，不管怎么说，利用了洛飞羽对他的好意，玉天宝还是心虚的。他只是少年好胜心性，看霍天青不顺眼，但要拉洛飞羽帮他擦屁股，多少自觉理亏。
所以洛飞羽幽幽喊他“过来”的时候，玉天宝乖得像只被揪着后颈皮的大猫。
洛飞羽“梆”地一拳锤在他脑壳上，没好气道：“哦我的天呐！你到底是怎么个没脑子的新西兰袋鼠！简直蠢得不可思议！我真想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玉天宝：“……”那个、一定要用波斯语吗……
“伙计，你好好想想，我都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初到中原，行事应该——”
玉天宝认真想了想洛飞羽的那些“教诲”，眼睛猛地一亮，一脸虔诚插嘴：“窝明白！窝知道！为善除恶，唯光明故！明尊会庇佑我们der！”
洛飞羽：“……”你踏马入戏太深，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捏着眉心，正要发作，身边淡定喝茶的无花却悠然笑道：“反正不想得罪的也已经得罪了，这也没什么不好。”
商人们窃窃私语，好奇打量着文士打扮的无花。
洛飞羽连忙介绍道：“我俩官话说得不地道，这是在龟兹国行商结识的一位名士，是我们的向导和翻译。”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洛飞羽直觉无花会这么说，心中定有稳妥的计划，沉吟少倾，索性白了玉天宝一眼，嘟囔着坐到无花身边。
“我就是不太想惹麻烦……”
枪打出头鸟，他的主线任务就是个死循环，想要努力生存，就只有不断刷声望刷江湖贡献、提高武功，可出了名，就容易惹来更大的麻烦、更难存活、更容易暴毙。他倒是想安静窝在江湖的角落做个低调的透明炮灰，可惜，老天总是不给他安定的念想……
哎，苟鸡不易，笑着活下去。
洛飞羽不想惹麻烦，却也不怕麻烦，既然玉天宝自己都不在乎得罪阎家，那他也没什么好替玉天宝瞎操心的。
商人们见他似乎松了口，各自喜上眉梢，兴致勃勃同他们商议起在店铺门口发展烤串的“合作”来，还请洛飞羽三人去镇上最大的客栈吃了饭，总算将各种细节一一定下。
回来的路上，洛飞羽暗搓搓问无花的算盘。
无花开口前顿了顿，淡笑着反问他：“你要听实话还是谎话？”
洛飞羽挑了挑眉：“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还俗了。”
“……”洛飞羽噎了噎，失笑道：“那谎话如何？”
无花道：“顺水推舟罢了。怜花宝鉴是块烫手山芋，我帮王怜花拉了这么久的仇恨，够给他面子了。他都物色好了苗子，也该让江湖消停消停了。”
“噫？”洛飞羽稍加思索，渐渐意识到了无花想干嘛，不由坏笑着瞅了他一眼，“你这和尚，一肚子坏水！我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心窝子黑得发亮的人？”他觉得自己大约可以提前给霍天青点上蜡烛了。
无花但笑不语。
这谎话听来，逻辑严密，反而相当像是真话，洛飞羽于是不禁好奇：“那实话又如何？”
无花侧过头，温文尔雅对他微笑：“你不是不在江湖闹些名堂的话就会‘生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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