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倚终于在梦中苏醒，感到一种违和感。
从一场长梦中舒适地醒来、或者看完一本长篇巨著，都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重新进入了世界。
苏倚歪着头，看向正从舱门处。
君川正飘进来。
“死鬼，跑哪去了！”苏倚脚下一蹬，就在低重力环境下窜向君川。
如饿虎扑食，又如女鬼袭人。
君川几个直角转弯绕过苏倚。
君川有些诧异，他有种违和感。
不过他也没多注意苏倚，他的目光更多放在了船舱内。
苏倚沿着君川的目光看过去。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违和感的来源。
苏倚大吼：“欧安！”
整个舰船的内壁，都被涂上诡丽的色彩，上面画的是各种意义不明的几何体、泼墨画、以及扭曲的彩色线条。
BT的投影出现，摆出一个无奈的姿势：「欧安先生说灵感来了，准备记录一下。」
苏倚咬牙切齿，但终究没说什么。
苏倚安慰着自己，能人总是有些乖僻，至少他不要工资。
君川笑了：“看来这位能力很出众啊。”
苏倚瞪了君川一眼。
她又想起来君川把她丢下一个人的事情。
苏倚噘起嘴：“你事情办完了？”
君川点头：“我和门农谈了谈，他答应提供帮助。你那边呢，果壳箱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布伦希尔德找到了几个新禁区，需要你帮忙才能进去。”
君川闻言，准备带上头盔进入果壳箱。
“等等等等。”苏倚拦住君川，“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策略问题，只有决定以后怎么走，才能指导我们的行动。”
“策略？”君川没想到这词还能在苏倚嘴里说出来，有些诧异。
苏倚也看出了君川眼中的诧异，气得半死：
“我也是天才的好吗！”
君川点头附和，不想和苏倚在这方面多争辩。
他说：“什么策略？”
苏倚冷静下来：“游梦对箱民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对我却很有利。但如果就这么找到马斯克，那么游梦要么不会承认，要么会继续狡辩。他们会拿出一套套道貌岸然的说辞将行为合理化，我们无法奈何游梦。”
“你有什么想法？”
“首先需要得到确凿的证据，然后获得其他势力的支持。”
“这正是我要去做的。”
“只是查禁地，恐怕不够。”苏倚说，“我需要你们有策略地行动。黄金树世界正好是个合适的世界，你们不必用太多精力调查其他世界。”
“为什么说黄金树世界合适？”
“我查了一下那个世界的资料，它很破败，有很多遗迹。”苏倚说，她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游梦的作风是物尽其用。那里的遗迹一定有一些不是电脑生成的，而是真正的遗迹——由开箱造成的聚落消失。”
苏倚说：“由于箱民身体不固定，只有精神相连，开箱往往不会在一个社会造成几十万人的突然死亡。而是会在上千个世界分别死上几十上百人。但是在黄金树这样的世界，聚集同星舰箱民便成为了可能。
“只要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随便找一个黄金树世界的人，给他赎身。那样的话，游梦就会提供给我们那个箱民所在的星舰信息。
君川点头：“我大概懂了。”
“没错。”苏倚挥着拳头，“蜂巢星舰装载箱民，就像储存设备一样，他们是按照顺序来储存的。其中必然不会出现空位，哪怕有空位也不怕。”
君川说：“然后你就让几个箱民进行试炼，让他们成为人格链。被放逐会凭空消失，只要你证明一个之前存在的人消失了，就可以证明游梦使用箱民作为人格链。”
苏倚说：“没错，而且大批量的同世界箱民，可以在蜂巢里制造大量空位，游梦根本没法掩饰。”
“但是有两个问题。”君川说，“第一，这很困难。那毕竟是果壳箱，是游梦的主场，他们可以轻松消除证据。”
“那就要看运气了。”
“第二个问题是，你准备用箱民当诱饵？”
面对第二个问题，苏倚蔫了。
她嗫嚅道：“这是必要的牺牲。如果牺牲几个人，就能改变千万亿人的命运，我觉得答案只有一个。”
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大声说：
“要是我自己死就可以改变箱民制度，我随时可以死。这不是做不到吗！”
君川没有置评，只是点点头。
苏倚耷拉着脑袋：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你好像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正派吧？”
“你不是标榜过。”
君川微笑：“目前还好，我没意见。”
在君川眼里，苏倚不是正派也不是反派，她只是个凡人，在这个世界挣扎沉浮。
君川说：“我继续帮你调查，希望能找到尽量避免伤亡的办法。”
君川进入果壳箱，按照苏倚的方法开始搜集情报。
五天很快过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艘流线型的漆黑星舰停靠在苏倚的龙船附近，进行接驳。
这是门农的星舰，准确说，是波罗家族的星舰。
这五天，门农完成了阶段性的研究，并且再次拜访了马斯克。
但结局依然不尽如人意。
马斯克再次拒绝了他，他的数据还是不够说服力。
此时门农的表情有些低落，但还没有完全消沉。
他想到在自己的家族，还保留有更多的资料，以及更强力的计算机。
门农准备回家一趟，借助更多家族的力量。
顺便完成君川之前的请托。他将带着苏倚等人同去。
相比于门农的消沉，苏倚则高昂许多，见到门农，眉开眼笑的。
这一周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这两个果壳箱的bug收集到不少信息，为苏倚的下次谈判取得不少筹码。
当然苏倚对门农眉开眼笑，并不是在得瑟自己的顺利。
苏倚的计划遇到一个严重问题。
那就是她没钱给一个箱民赎身。
按照游梦的理论，一个人值一千万，而一艘星舰有四十万人。那就需要四万亿的信用点。实际不需要那么多，也得要四千亿。
当初苏倚用两千块就能买到一个小孩的身份，这笔钱可以买两亿个这样的身份。
对于那些想浪漫一把的贵公子，这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当然，也只是不菲。
苏倚相信，门农的家族可以提供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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