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完全没有想过,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有些怯懦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押南安王世子妃,哦不,现在还不是。”废太子有些好笑的一顿,挥挥手,“押史家小姐下去吧。”
史玉婷再如何也是个小姑娘,这时候被一边架着一个,没半分怜香惜玉的便拉了下去。
“等我。”周景文看着她,嘴里默默念道。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露的马脚。这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知晓他浪荡之下的种种布置,又是哪里来的信任,他会将小姑娘救出来。
“我就靠你了。你可以的!”小姑娘偷摸摸写在他手心的话,仿佛还带着温热。让周景文禁不住,紧紧攥了拳。仿佛这样,就能让那股温暖,留得更久一些。
“既然史家小姐顶了罪,周世子便可安然处之了。”废太子站在他身旁,压低了声音戏谑。
周景文转头看他,眼里千般思绪转过。他心中泛凉,却仍是施施然打了折扇开来:“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也值得你这样大的局来圈她。”
废太子愣了下,极为无辜的摆手:“哪里哪里,我这是想要圈你的。不过今日怕是不行了,咱们日后再见罢。”
说完,废太子迈着方步,倒是走得怡然自得。
只剩下周景文一人,站在这空挡的前朝大殿上。他低着头,眼眸微阖,说不出再想些什么。
一旁的宦官面面相觑,几人互相推脱了番,方才推了一人出来。战战兢兢一拱手:“南安王世子,还请这边走。”
周景文抬了头,眼里冷意如春入江南,霎时间掩了干净。他笑得人畜无害,点了头。
这番无辜至极的模样,直到出宫后,见到北静王,方才缓缓撤了去。
北静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还好全身而退。”
没想到的是,周景文却是摇摇头:“不,我赔了个最大的宝贝。”
北静王一愣:“史玉婷?你那未过门的小姑娘?”
周景文唇角虽是扬着的,却如刀似电,让人平白看得心惊胆战。便是北静王都看得只能叹了气,一只手在空中停滞了许久,带着些许犹豫的落了周景文肩上。重重的捏了捏,兄弟间的安慰,尽在沉默之中。
“需要我做什么?”北静王问道。
周景文微微摇头,笑得有些凉:“没事,不会让她在牢里待很久的。”
他抬起手,默然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既然你信我可以救你出来,我又怎能让你失望。
男人罕见的将腰背挺得笔直,那模样像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再压垮了他的脊梁。
夕阳西下,冬日的阳光带着温暖,透过屋檐斜着落了下来。周景文站在屋檐下,默然低了头。
在他面前,是洒得金黄的阳光普照。
他的身后,是冬日里杂乱院落下的阴冷黑暗。
周景文整个人隐在阴影里,眼中,却映着阳光下的亮光。
北静王已然接了消息,早早离去。只是离开前,仍旧担忧不止的频频回头。这位他认识多年的兄弟,眼底里第一次出现了在乎和珍视。这种温暖,在他这双时常充满杀意和无畏之间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突兀。
也格外的,让人惊喜。
于雪雁而言,今日过得也算是跌宕起伏。清晨还在乖乖巧巧扎着马步,午膳时辰未过,就被宫里一位从未见过的宦官传了过去。
只因为他说了句:“史玉婷小姐,入了大牢。二皇子,能救。”
除了一次荒谬至极的追捕,雪雁这算是第二次面见这位废太子。许是时辰不同,这位二皇子衣着得体,坐得也是板正。和那次在屋顶远远望见的,肆意潇洒,倒是不同。
废太子见了雪雁来,颇为激动的几步上前。一双手毫不忌讳的拉了上来,倒像是爱惜人才惨了的主公,那股子认真便是让雪雁都惊了一惊。
“可算是见到你了。久闻其名,实在让孤想得很。”废太子言笑晏晏。
一双丹凤眼,看上去颇为多情艳丽。只是这时候上下打量着雪雁,却让她背后不禁阵阵发凉。
雪雁恭敬撤了手:“不知二皇子,想见我这么个小丫鬟,究竟为了什么?”
废太子一笑:“小丫鬟,可未必吧。”
他转了头,施施然坐下。自顾自的沏了茶,轻轻端了一杯来,急匆匆吹了吹上面的茶叶,便一饮而尽。
仰头,大呼一声:“好茶。”
雪雁心下更为紧张。这人,只是这么看上去,便像是个疯的。
疯的,最为可怕。
废太子肆意表演了一阵,抬头间看见雪雁一脸平静。心下觉得有趣,默默一挑眉:“雪雁姑娘,不同孤一起喝茶么?”
雪雁恭敬一拜:“不敢。”
废太子笑了:“你不敢同孤喝茶,可这天下局势,你倒是敢搅,胆子大得很啊。”
雪雁深知,这样的疯子,最不能顺着他的话头走。双目微凝,抬了头:“二皇子,不知史玉婷小姐究竟犯了什么事,要关入大牢?”
她说的直白,废太子竟然一时间都不好兜圈子。心下觉得没趣,一撇嘴放了茶杯下来。
“本来,孤是为了摆弄周景文的。”废太子无辜耸肩,“那位小姐忽然冲上来顶罪,孤也甚是惊讶的。”
他此时说的好听。若真是让周景文认了罪,私通叛军的事情落了实处。莫说周景文怕是性命不保,便是史玉婷其实也是难逃牵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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