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衣墨衣
在见到鬼医的那一刹那，罗隐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没有灭口。
现在的局面，已毫无转圜之地。
首先，众妖兽已经跑得没影儿了，没了这群得力帮手，就他一人，凭什么和这帮恶鬼斗？
其次，那瘣鬼明明受了致命伤，却还能跟没事儿似的站起来，这说明，普通的物理攻击对高阶鬼族根本就无效，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最后，他才刚用过木簪，再用一次，肯定会被夺心。
“哈。”
罗隐发现，原来，人在绝望之时，真的会笑。
鬼医颇有意味地看了罗隐一眼，以低哑的声音说道：“人类，你是不是在想，不该留我活口？”
“因妇人之仁，落得这下场，我无话可说。”罗隐淡然道。
鬼医又道：“其实，你还犯了三个致命的失误。”
“……”罗隐无言。
鬼医自说自话道：“第一，你的演技太过拙劣，在你被抬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睡。”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揭破？”罗隐不解道。
鬼医轻笑道：“若是当场揭穿了你，还会有这么精彩的后续吗？”
“神经病！”罗隐暗骂道。
鬼医又道：“第二，鬼族生灵在肉体死亡后，并不会消散于天地间，而是会化出鬼元，然后回归魂渊，借体再生。所以，在杀死两只看门鬼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会暴露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没有感气入修的凡灵是看不到鬼元的。”
联想到在桃村的时候，杀了两只小鬼，却还是被抓住了的事情，罗隐恍然大悟。
他不服道：“那第三呢？”
“第三，你们能成功逃跑的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话一说完，鬼医的周身，突然生出了一圈诡秘的墨色鬼气。
其散发的波动，像是要把周遭事物的光彩都吸进去一般，扭曲了罗隐的平面视觉，让他不敢直视。
随后，鬼气散去，一浊世佳公子，着墨色华袍，持墨色折扇，出现在他眼前。
“是你！血衣公子！”罗隐失声道。
墨衣公子回道：“吾乃墨衣，非是血衣。”
“参见墨君。”
众鬼皆跪伏于地。
“平身。”
“谢墨君。”
众鬼起身。
看了看罗隐，墨衣公子打趣道：“怎么？没什么想说的吗？人类。”
罗隐回道：“这样戏弄于我，究竟有何意义？”
“哈哈哈哈，看着一帮凡灵，为了自由而拼命地挣扎，不觉得，很趣味吗？”
“呵，趣味吗？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逃脱的可能…”
“别灰心，人类，吾说过，杀掉瘣鬼，护阵自破。”
墨衣公子一挥手，雾阵顿时消散开，露出了通往外界的通道。
它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道：“以客观事实说来，鬼族生灵，皆是死物，所以，瘣鬼自然是死了。”
“这又是想演哪一出？是先给希望，再给绝望吗？只要我一跑，就会被杀死？”罗隐没敢动，心里疑惑道。
“怎么？想在我这飞花似血住下来？”墨衣公子戏谑道。
罗隐道：“为何肯放我离开?”
“因为汝言而有信，所以，吾也当说一不二。”
“什么意思？”
“在吾眼中，人类皆是阴险狡诈、言而无信之徒。之前，汝在逼问出破阵方法之后，遵守了承诺，并没有杀吾灭口，不是吗？”
“如果当时我杀了你，会怎样？”
“那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思考了片刻，罗隐半信半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真走了。”
墨衣公子面带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不说话。
罗隐撒腿就开溜。
刚跑出没几步，一道血色的鬼气就将他困在了原地。
“*！”
血雾忽起，一邪俊郎君，自雾中而来。
“谁准你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罗隐的心里咯噔一下，坠到了冰窟底。
“有病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他心里道。
“墨衣，你为何要私放吾准备献给皇姐的牲宠？”血衣公子责问道。
墨衣公子不以为然道：“无他，吾想放它们走，所以，它们可以走。”
它手一挥，困住罗隐的血色鬼气，顿散。
“你！简直不可理喻。”
“放心吧，血衣，吾早已为皇姐备好了大礼，一名傀灵。”
“哦？此话当真？如是傀灵，确实可称是一份大礼。”
“吾什么时候诓骗过你？”
“哼，懒得理你，让开，本公子要去休息了。”
“哈。”
墨衣公子转过头，见罗隐还没走，嘴角一笑，道：“哦？汝真想在飞花似血住…”
没等他话说完，罗隐像兔子一般，一溜烟没了身影。
“呵。”墨衣公子轻笑一声，转身隐入黑黯。
烟水迷蒙，月色昏茫，黑夜中的云瀑山脉，如同阴森诡域一般，充满着凶险与未知。
已至寅时。
一道苍凉的人影，借着星月微光，沿着浣花川，往下游缓缓走去，正是虎口余生的罗隐。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起路来是晃晃悠悠，摇摇欲坠，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本以为逃出别苑就能松口气，但他却发现，他大错特错了。
别苑外面的世界，皆是蛮荒之地，异类横行，根本就不容凡人恣意妄行。
从离开别苑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遭遇了多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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