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心疼她这样孤零零的样子,叫了两声,老人耳背没有听到,直到黑子轻轻坐到了床边,老人才意识到他回家了。
当即,她笑得很开心。因久未行动而萎缩的腿,掉光了的牙齿,瘦小而枯槁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孩。
老人笑得也像个小孩,伸手拉他的手,摩挲着手背,说:
“呀……这是哲也哟……我认得。你回来啦。”
黑子也朝她微笑,靠过去抱了抱老人干枯的身体:
“我回来了,奶奶。”
“要好好读书哦……咱家的哲也哟……也快二十啦,真好啊,都带大啦……”
“好。”
黑子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多想说的话,老人不一定都能听进去,听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完全明白。
无数的话语,最后都汇聚成了一个吻。
黑子倾身靠过去,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在祖母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老人的肌肤松垮柔软,黑子没来由的一阵心疼,疼得难以直起腰身,就这样附身撑在床边,望着老人良久。
祖母是他最敬重的人。虽然这个年迈的老人是个文盲,甚至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却是他见过的最善良、最慈悲的人。
小时候家里穷,黑子也比别的孩子更加早熟,看到过很多次祖母将钱偷偷塞给妈妈,那时候他的父母创业几次受到挫折,连小学的学费都得一点点凑出来,祖母在其中出了很大一份力。
有很多是听他的妈妈说的,有些是黑子自己亲眼看到的,但不管是哪一个,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等到上了高中更加懂事之后,他的祖母开始卧病,先是不能走远,后来不能走路,最后不能下床。
黑子白天有课程与训练,只能晚上照顾老人。
后来又因为眼伤的原因,照顾得不能特别周到,好几次喂老人喝粥的时候勺子都喂错了位置,却又不敢说自己的伤病,怕老人反过来为他担心。
那段日子里黑子感觉真的只有祖母与他相依为命。
越是长大,也越是喜欢回忆,回想那些逝去了的美好,那些珍贵的人。怕时光如水,冷漠无情,突然间就带走了曾经的温暖。
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黑子的耳朵不断地在耳鸣,连一丝表情都没力气做出来。
终于找到电话里说的病房号时,黑子推门就要进,抬起手的一瞬间却又定住。凯文跟在他身后,拍了下他的后背,似是在打气。
黑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
他的母亲坐在床边低着头,听到门声时连忙起身看过来,看到黑子时眼眶一红,冲过去就抱住了他。
所有的问题仿佛在喉咙里都卡住了,黑子回抱住怀里这个哭泣的女人,呼吸仿佛都变得如此困难起来。
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黑子的眼泪还是差点就冲了出来。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把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又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咽下喉咙里的那块石头,轻声问着怀里的女人:
“爸爸他知道了吗?”
女人点点头,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
“你爸爸他还在芬兰呢,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最快也要后天到……”
黑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抚:
“别担心,还有我在。”
“哲也……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这样下去也就三个月的时间……”
嘴里已经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黑子咬了下后牙,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
“别放弃,积极治疗的话,一定会延长寿命的。”
女人一愣,哭花了一张脸地抬头望着他:
“可是化疗和放疗……真的要这样吗?”
“治。”
黑子的语气很坚定:
“当然要治。”
房内的空气这么冷,冷得要抽干生命的气息一样。
女人默不作声了很久,这才轻轻擦了擦眼泪,说了一句:
“我去接点热水,她醒了好喝。你在这里陪陪她。”
黑子“嗯”了一声,轻轻走过去坐到了病床边。
他真的很讨厌医院。
灯光把惨白的墙壁照得刺眼睛,大片灰色水泥地映下来,压抑得人难以呼吸。
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以及氧气瓶内气泡翻滚的声音。黑子方才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颊,全然麻木地望着床上的老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哽咽出声。
老人原本干枯的脸已经呈现病态的水肿,因为药物的关系,手臂上起了大片的红点。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了,一点点的凉风就足以打倒她。
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黑子才坐下没多久,老人就隐隐醒了过来。
黑子微惊,忙靠了过去,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
“奶奶……您怎么样?”
床上的老人眼神空洞,浑浊的双眼在看到黑子时才微微发亮,她张了张嘴,用力的想从肺里挤出他的名字,却没发出声音。
黑子的眼泪险些就这么涌了出来。
她失语了。
医生表示目前的情况已经无法再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放疗和化疗。然而放化疗的副作用极大,癌细胞被清除的同时健康的细胞也会被杀干净,有很大的概率加重她的病情,导致她的寿命加速简短。
命运为什么永远这么残酷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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