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市里,我听闻杜安最近闹水鬼咧。”
大清早甫一下楼,就能听见金淳风和另外三名游学士凑在一张桌上讨论昨日的所见所闻。
水鬼?朱砂停在回梯上想起夜里看到的半个黑漆漆的光脑袋。
“那水鬼听说有个青色的脑袋,半个脑袋露在水上。市里打鱼的老汉本想到江上撒尿,可是被吓得不轻,裤带都没解下来裤子就湿了。”
青色的脑袋,放在夜里也是黑漆漆的,八九不离十。
“怎么不下去?”
楼下继续说着,韩城走到朱砂身后,他记得这是自己队伍里的学子。
“听他们在说水鬼。”
“呵,”韩城咧嘴笑道,“怕了?”
朱砂摇摇头,认真说道:“我昨夜见了,他在看我。”
“......你怎知他在看你?”
“因为我在看他。”
韩城蹙眉,没有接话。
早食吃罢,两支队伍都要渡江,客栈不远处就有一个不大的渡口。众人乘上来回摆渡的楼船,江面很宽,普通的楼船摆渡需要将近一刻钟,刻上法阵的船只造价昂贵,又不适合用在这里,因此这个渡口有些尴尬,好在平日里从此渡江的多是普通人,今日也是如此。
楼船行在江中,有些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打着赤膊跳入水中,队伍中的女学子哪里见过这般,都羞红了脸。
“武修者。”敬先生手扶船上栏杆,看着那些在急湍的江水中奋力游动的年轻人,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血。
“先生,什么是武修者?”朱砂不解地问道。
他知心学、显学,但明显不知武学。
“武学算是一种非官方的修行体系,在周南流传不算广泛,多是漕帮、镖客修行。武学不是平常的花架子,武修者打磨筋骨,熬炼气血,练成武煞,类似显学的炁。练成武煞即是武学入门。这些年轻人现在从楼船上跳入江中,忍受冲击,便是在打磨筋骨,熬炼气血。”
“先生说的对。他们是杜安的漕帮子弟,自小就在江中修行,这种修行方法还是大当家定下的。”这艘楼船的拥有者名叫申福,在杜安漕帮算是一位人物。申福知道今日载运的有镐京城的学子和先生,这是贵客,可不敢怠慢,听见朱砂询问时,忍下没有回答,而是把机会留给了敬先生。
“在周南,除了那些大门派,武学一般没有固定的传承体系,多是师傅传徒弟,一代代往下,没有徒弟,这门传承就算是失传了。武修者修行是自小就要开始的,不似显学、心学,学不论长幼,多大的年龄都有机会有所成就。像话本里得一本武学秘籍就能炼到搬山移海的境界,都是骗人的。”
最后一句话深得申福的认同,武修者十年打磨筋骨、熬炼气血只为一朝入门,你随手坠崖便能得真仙秘籍,天下无敌,这不是对武修者的否定这是什么。
“那话本里的传武是真的吗?”高手老爷爷动辄就为主角传授功力,主角功力暴涨,归来暴打天下正派。
“你我皆修心学,此时我将我的修为一股脑传给你,你敢受吗?”敬先生笑道。
朱砂摇摇头。
敬先生心学修为高深,体内的炁磅礴似海,真要一股脑灌给他这小水盆,瞬间会把他撑爆,就像木匠一样。更严重的事,敬先生没说,申福却是知道,若真要传功,那话本里的主角还会是主角吗。
“水鬼!”有人突然指着一处江面大声喊道。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处江面上半个光滑的青色脑袋露出水面,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漂浮在水上,眼睛紧闭,嘴唇发紫。
朱砂站在敬先生身旁,盯着那半个脑袋,他觉得,那被称作水鬼的家伙也在看着他。
“三叔,是迢哥儿,刚才我们下水后,迢哥就不见了影子,我们还以为他在船的另一边。”前面入水几个的年轻人爬上楼船,衣服还来不及更换,浑身湿漉漉的。
“能够简单化形的妖。”并不是水鬼。敬先生双目绽放微光,视野里,那半个脑袋整体轮廓清晰可见,一道稀薄的妖气围绕水中妖的周身。
“以前江中可没有妖怪。”申福的眼中通红,他是武修者,武煞覆瞳也能当做简单的望气之法使,用以分辨人妖鬼神。
能够化形的妖怪实力比还没入武道的年轻人强上不少,足以趁人松懈时在急湍中轻松地掳走周迢。眼下他没有离开,反而带着周迢浮出水面,就让人疑惑不解了。
“倒是我疏忽了,没能发现江中还有这样一只勉强化形的妖怪。”敬先生撩起右臂衣袖道,“他既然敢当着我等露面,想来并无害人之心,不如让我请他来问上一问。”
说罢,敬先生探出右臂,轻轻捞起水中妖与周迢,放在申福这边已经空出了的位置。常人虽怕妖鬼,但有申福和听闻是镐京来的大先生在场,远远地凑起了热闹。
“大先生好手段。”围观人群站得远远的纷纷称赞。
“还请大老爷救命!”水中妖一上来就匍匐在船板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时楼船到岸,一众看热闹的人来不及扶稳,摔倒一片,还有人险些落入水中,被敬先生、申福和韩城三人联手接住,安稳上岸。
“有意思,你去喊谢先生来,让他先把黄汤放下听故事。”敬先生命韩城去喊另一支队伍里的领队先生,韩城转身进入船中,敬先生又道,“申老板见谅,敬某借宝船听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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