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星期的调整后，黑子的状态已经相对平稳了很多。很多情况下读书真的可以沉淀一个人的内心，起码再次捡起篮球时，黑子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
凯文依然耐心地为他指导着，每天三个小时的训练量，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三个小时的效率极高。
“对，刚刚的运球步骤有点样子了，按照我说的，继续来一次。”
凯文不止一次看到黑子在训练的过程中非自主地进入Zone，对于黑子无法随时随地掌控进入zone这一点，凯文并不觉得惋惜，毕竟他在黑子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虽然自身没有体会过Zone的能力，但看到黑子化境之后完全无我的状态，凯文就知道让这种状态下的黑子打出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休息一下吧，你已经打了快一个小时了。”
当黑子一个投篮打铁之后，凯文明显感觉到了黑子的体力跟不上意志力了，于是立刻出言提醒。后者应了一声，却弯腰捡起球来，又投了一次，还是没进，就这样反复多投了两次终于进了以后，黑子才彻底放松下来，扯过毛巾走到凯文身边坐下缓力气。
“这么拼啊，瞧你这汗流的。”
说黑子整个运动衫全都浸透了也不为过，这训练劲儿让见惯了各种类型球员的凯文都禁不住地咂舌：
“都已经突破到这种境界了，没必要再这么逼自己，一步步慢慢来。”
黑子把毛巾甩在脖子上吸汗，因为剧烈的心跳，整个人的声音都有点飘忽不定，但盯着篮筐的眼神却透出了一股子的狠劲儿：
“……不，还不够。时间已经不多了。”
凯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意和他唠了两句家常，之后无意中问了一句：
“对了，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得如何了？”
黑子将视线从场内收回来，看向凯文时多了一丝愧疚：
“非常抱歉，请恕我郑重地拒绝。目前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同伴拿下联赛的冠军，加盟教练的球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还真是说不动你啊。”
凯文也不气馁，这个邀请他光是这几天就问了不下五六遍了，黑子的回复也是坚定得很。看黑子眼里的内疚色彩更深了，凯文也就摆了摆手，笑着道：
“嘛，我也不会放弃就是了。你什么时候想来我这里，我都随时欢迎。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球员，我的球队也很契合你的球风，你会喜欢的。”
黑子点点头，礼貌地回应了下：
“是，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起打打球呢。”
两个人一时间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聊了，就都没说话。
黑子望着空荡荡的篮球场有些出神，老实说他今天并不在状态，从早上起来开始右眼皮就不停地在跳，他并不信邪，但隐隐约约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事实证明，好的预感总是错觉，差的预感却次次灵验。
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时，黑子刚准备继续投入练习，电话一通，黑子都还没来得及问好，对面已经传来了女人哽咽的声音。
“哲也……哲也、你快来吧……你祖母她可能……”
后面的话黑子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整个大脑轰得就炸开了。
女人在那头重复了好几遍可能，愣是没说出后面的话。黑子勉强听清了后面医院的名字，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尽可能冷静的声音，轻声道：
“别着急，我这就来。”
挂了电话以后黑子都来不及和凯文打招呼，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凯文一看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想都没想就快步跟了上去，一拍黑子的肩膀，皱眉道：
“我有车，我送你过去。”
这一路上，黑子一句话都没说，脸色煞白得吓人，偏巧表情却又冷静得不行，让凯文好多次都止不住地透过反光镜看回去，想开口问，却又生怕刺激到黑子的情绪。
其实可以这么说，黑子对他祖母的感情是最深的。因为从小父母工作的原因，黑子便由祖母一手带大，祖父在黑子出生前就已经过时了，说他们儿孙俩相依为命生活也不为过。
在黑子的记忆中，那个总是和蔼笑着的老人身体一直很好，七八十岁了还能上街买橘子给他吃。高中毕业之前他都一直与祖母住在一起，上了大学离家远了，没办法只好住宿，老人已经年近八五，家里人担心她在家行动不方便，便雇了一个保姆照顾着。
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她，也是两个月前寒假的事情了。
对于黑子来说，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道遮着光的淡蓝色竹子窗帘，和纸门上老人曾亲手绘画上的淡色樱花，夏日的凉席，老人合眼躺着，旁边温着装了盐水和糖水混合着的奶瓶——她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那会儿回家看望老人，她开始出现嗜睡的症状，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七八个小时都在昏睡，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黑子前脚进门，老人后脚就醒了。
当时老人不能行动已多时，坐卧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所能活动的范围不过是个十五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一面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那是她唯一所能接触到的外界的生机。
当时老人侧卧在床上，裹着厚厚的棉被，伸直了脖子不停地注视着玻璃窗外的阳光，淡淡的金色洒在老人苍白的脸颊上，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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